她在漢堡店打工 

把我騙了過去

 

漢堡店老闆說 

我在散發一種昏昏欲睡的氣息 

讓靠近我的人都開始犯睏 

 

他是土耳其人 

 

就跟其他漢堡店一樣 

店裡的燈光是紅色 

店員穿著牛仔褲和黑色T-shirt

 

說實話 

我覺得下一秒我就會睡著 

如果老闆的眼神不再注視我

如果他不跟我說話了

 

我可以坐在高腳凳上睡著

空曠的天台

站在邊緣 

遠處的海 

四周的高樓 

地面的積水 

 

 

風吹過來 

 

我找到自己 

最舒服最自在的方式 

 

總是在天台 

 

不斷回憶一個人旅行的記憶

是和自己進行一個對話 

 

是一種背叛前的催眠行徑 

背叛 

是離開自己的位置 

投身於未知 

 

在下一次動身前

不斷用曾是未知的已知

來召喚身體裡那個因惰性和害怕

想要故步自封的自己 

 

未知

很迷人 

你不要害怕 

走向那未知的迷霧裡 

 

有失望的可能性 

卻也有狂喜的可能性 

第一次去阿姆斯特丹的時候 

是冬天 

很早便天黑的十一月 

 

在廢棄港口散步的時候 

意外上了一艘維多利亞時期的船 

那艘船不會離港 

它已經太老了 

 

遇上了船上的音樂餐廳 

買了不含晚餐的票後

已沒有餘錢在這種地方吃晚飯 

幽藍的燈光下 

都是歐洲獨立音樂人在彈唱自己的創作

 

有點意外卻總喜歡這樣的意外 

不太喜歡刻意安排的活動 

旅行的時候 

我喜歡去遇見 

不小心遇到表演 

不小心遇到音樂節 

不小心遇到裸騎 

不小心吃了閉門羹 

不小心遇到教堂胡亂敲打的鐘 

不小心遇到送玫瑰花的店 

不小心遇到全鎮最好吃的雪糕 

 

回到民宿的時候 

Host還沒回來 

在波西米亞風情十足 沒有暖氣的閣樓裡

循環回放著剛剛錄下的一首曲子 

 

久久坐著 

沒有開燈 

看著對面樓的煙囪在冒煙 

光線從別人家的窗子裡透出來

這是不對著街的一扇窗 

從窗子望出去 

四面都是樓房的背面 

 

阿姆斯特丹的樓梯都異常窄斜

因此阿姆斯特丹的窗都特別大 

傢俱才能從窗子吊進來 

 

想起那個夜晚 

覺得在窗前

看著那四堵樓房外牆圍著的空間 

從陌生人家裡透出來的微光 

是一種狂醉的迷人 

 

回想起

一個人去哥本哈根 

 

在那個小房間裡 

我把白天到過的地方 一點一點畫在本子上

一邊聽著單親媽媽和女兒的對話 

想等她們不用廚房了 

才出去做晚飯 

過了八點 

女孩就睡了 

單親媽媽會問我餓不餓 

總會貼心給我留了些晚餐 

我記得是不太愛吃的咖哩花椰菜 

那位媽媽想和我聊天 

又怕打擾我 

她說 

難得有人可以陪她聊天了 

女兒總是八點就入睡 

 

八點以後的時間 

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呀 

她不會看電視也不會聽收音 

可能也沒有放音樂 

平時她都做些什麼呢 

 

最後一天 

下雪了 

她家的床腳很高 

床墊很厚很軟 

被子也是鬆軟的厚而不重 

 

下雪的世界很寧靜 

在窗邊 

依靠著暖氣 

看著雪緩緩飄落 

從細小的雪點 

漸漸變大 


去機場的路上 

火車也是無聲地劃過大片雪地 

純粹的白色 

 

雪 

是安靜無聲 

 


 

 

 

一首平緩的曲子 

下面卻充滿了悲傷的情緒 

 

太陽很暖 

我知道照不進去 

所以 

憂傷的人很多 

他們都縮在一個角落裡 

一個陰冷有些潮濕 

硬梆梆不太舒適的角落裡 

他們看得見暖陽 

他們聽得見人聲

他們感受得到微風吹拂 

他們知道早上要吃早餐 

他們知道晚上月色很淒美 

 

可是他們覺得 

世間的這一切美好 

與他們無關 

 

任何美好的東西

都不能強行塞到另一個人的生命裡 

正如任何美好的東西 

都不該被強行奪去一般 

不矛盾吧

人的感受就是可以那麼複雜 

 

不後悔 

卻難過極了 

解脫的同時 

感到不捨 

 

主動剝離一個六年的依賴 

如果說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那是我給自己的麻醉劑量過重了 

 


Dear Chan

那針麻醉失效了 

 

睡醒一覺 

會不會

會不會又自動打好 

 

想起風 

想起樹 

想起海 

想起沙灘 

想起擱淺的海豚 

想起癟了的公仔頭氣球 

想起海浪聲 

想起半夜下起雨 

想起冷到縮起來

想起雞煲 

想起濃度很高的巧克力

想起沒有切開的蒜頭炒的白菜 

想起掛在鞦韆上的水袋 

想起過往船隻 

想起一回頭看見小小的燈火 

想起小小的燈火後的人

想起酸的哈蜜瓜軟糖 

想起那隻不停造訪的老鼠 

想起我笑過 

想起我哭了 

 

想起來 

也回不去 

正确的决定

不一定是好接受的决定

有一天

他会感激我勇敢地结束了这凌迟吧

今天的空氣和暖風 

是屬於Brighton的六七月 

 

好適合從Pier一路走到Hove

手裡拿著Gelato

我最喜歡的是青瓜口味的那個 

店家說放了一整條青瓜下去 

買一大袋的海螺

在轉角的pub裡吃一份fish and chips

或者一份青口

一大盆青口 

總會有幾個是臭的 

 

在Brighton 生活的那些日子裡

總覺得除了Brighton

哪也不想去 

Dear Chan

你好嗎 我發現 無論是否有生活在一起 

日記裡都會記了關於你的大小事

你說的那些話

總是帶有超出了同齡人的老成 

 

你說我進入了麻醉狀態 

像是打了一針 

失去情感知覺 

然後開始high

 

以前我以為不快樂是因為無知 

漸漸發現 

知道的太多並不會帶來快樂 

 

在你想了那麼多的時候

我還會因為吃酸辣粉 抽到五毛錢就開心的時候

你很早就發現人是很難快樂的吧 


但無論我怎麼變 

你還是很貼近簡單的我 

因為我們認識的時候 

一切都還是簡單美好的樣子 

陰雨天 降溫 

記憶飄回英國 

 

現實中 

我不存在 

 

用看回憶的眼光 

去看 

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血緣的淡漠 

 

那一點相似 

和一同長大的情份 

 

會在責任落下來的時候

斷掉 

Wandering around on the balcony

I remember a pear rain

On an island


An island

Never winter

Never spring


The moss is melting

With a scent of vanilla sweet

On a snowy day


I took off one tooth when smiling

Meanwhile

I saw a raspberry

Sucking the last drop of blood

From the sun under the water


I hear the light traveling from the cosmos

When the air is quiet enough

You can hear

The stars keep falling on the billboard


It is sad

It is not a love song

Still it makes me weep

We cannot choose

How we were born

 

We happen to be defined

By gender

By skin color

By the way we talk

By nationality

 

It is possible

To turn yourself into another species  

If you give enough time

If you let it happen

 

That is the right of liberty

Which is equal to every one

As long as you live

在取雞翅的時候

問店家要了一副刀叉

 

想起來

為了當時一句玩笑 

為了作對 

 

我學會了用刀叉吃雞翅 

我有很多的時間和自己玩 

 

我有勇氣 

走進潛意識裡 

去揭開一個又一個傷疤 

 

只有知道為什麼會有傷口 

才知道治療 的方法

 

我選擇了 

自己去完成這件事 

就很難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