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她發了一張圖
畫面是陰暗的空間 一張乒乓球臺
空無一人
她說
想起深圳 最喜歡大太陽
大太陽照著 大太陽開得正好
13-02313
遲疑
散落的殘骸星星點點
我們都是星塵
終了的目光
回歸星塵
每次上完lecture走去火車站
都會經過一家店
那家店總是往街上
釋放很香的氣味
是烤雞的佐料
店裡的女主人是加勒比黑人大媽
最自然的行走姿態總是搖擺著身軀踱步
是那種搭火車和公車
一個人可以佔兩個座的體型
男主人是黑黑瘦瘦的寸頭
長年穿著那幾件鬆垮垮的大體恤
幾乎不帶任何表情
每次經過時 都正趕路
卻又恰好餓了
可是還是要挨回家吃飯
在記憶中
那氣味很熟悉很誘人
是jerk chicken 的味道
是炭火的味道
夢
學了一種煮蕎麥麵的方式
分別煮好湯和麵
把麵放進湯裡
之後
用一個特殊的工具充氣
麵就會在碗裡旋轉起來
我說要挑戰一下
一口氣煮了四碗
第一碗我讓它順時針轉動
第二碗我讓它逆時針轉動
第三碗我讓它順時針轉動
第四碗我讓它逆時針轉動
手忙腳亂地在四個碗之間來回充氣
總算讓它們按我想呈現的樣子轉了起來
快速出廚房拿錄像設備回來錄
可回來的時候
有人已經把其中一碗拿來吃了
夢
走進了一個房間
房間門口寫著
「要如何理解生命的悲傷和喜悅」
從最靠近入口的地方
到最靠近我的視角的地方
排了七個臉盆一樣的容器
上面密閉地罩了玻璃罩子
玻璃罩子連著十字型導管
Y型的兩側向下延伸接著地面
中間的導管口接了一個形狀類似漏斗的膠套
來訪者可以逐個分別聞完這七個味道
但大多數人聞完第一個就走了
第一個味道是
浸泡在醋里七天屍體 的味道
依稀記得之後還有
新生嬰兒第一塊尿片的味道
還有
收到愛人送的蘋果卻只咬了一口的味道
還有
互有好感的兩個人類肌膚摩擦的味道
後面幾個味道也很有趣
但醒來那一刻全忘了
Dear Chan,
妳說
感覺時間也是很神奇
雖然你清楚知道它在流逝
但重見舊人
就會很清晰感覺到歲月在人身上留下的痕跡
好像曾經很健康強壯的人
把大部份的精氣神轉移到了下一輩身上那種
或許是吧
隔著歲月看見的故人
更能 體味那之間的變化
我以為只是一味的失去著
而你的說法
讓我彷彿看見了一個圓
所得皆和他人的失去是平衡著的
我不是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在加減
而是作為圓裡的一個節點
在交換著 平衡
每個人都有自己揮別的方式
我
比較做作
煞有介事弄了個祭奠的儀式
擺了石子
默念一句
臨時編造
也不可能記得的咒語
祭品是眼淚唾沫鮮血
告別的是過去的自己
過去的歡笑哭泣糾結憤懣
都留在了這一刻
不被帶到下一刻裡
到底
我遺失的是什麼
還會再回到我這嗎
祭奠
暗房裡的每一天
等公車回家的日子
等火車回家的日子
一起去eel pie island 的日子
一起吃東西的日子
在客廳裡發呆
在房間裡昏睡
在廁所裡哭泣
在河邊散步
在行進的火車上看窗外的風景
在喜歡的店家裡挑選商品
在那幾條熟悉的街道走來走去
在石灘上吹風
在公園裡看孩子們跑來跑去
在公車上逗別人家的狗
在N的小房間裡聽他說話
在返校的公車上看著路上的植物和人類
在窗前看著過往行人並和相似的魚進行匹配
我就是這樣一個無聊的怪人
這樣的怪人在那裡
可以好好的生存
沒有人討厭我
除了我自己
有一天
很冷
從課室出來
天已經黑了
我總是一個人走去車站
一個人等車
同班同學都說覺得我像一個幽靈
像個幽靈
我
車照常晚點
每個班次都照常
臨到站就取消了
這很英國
空氣好冷
髮絲好冷
手好冷
身上的衣服也好冷
肚子餓
總是望著列車前進的那個方向發呆
是一排延伸到家的方向的路燈
視線的盡頭
也還是鐵軌
算是校園在郊區的好處
視野空曠
天空再低
也是開闊地罩著我
沒有壓迫感
身邊的人都不怎麼說話
偶有聲音
也是頭頂直升機飛過
還有定時更新列車情況的廣播
節省時間
在我的世界裡
從來不重要
慢慢來
慢慢來
慢慢來
慢 慢 慢 慢 慢 慢 慢
每一個真實經歷過的瞬間
都不會在記憶裡消失
只是看什麼時候被想起罷了
記憶
不會消失
怯
我當時大概是想著
是生命裡走過多少悲傷的人
才能夠維持這樣的可愛
你們知道嗎
當時
我
在大山裡
沒有信號
沒有城市燈火
只有夜空 星星 蟬鳴 幾隻狗狗和馬場
仰頭數著星星
算著明天降雨的機率
其實我沒有很在意這個概念
出太陽的機率降雨的機率
晴雨的意義
只是對人類而言
這個星球是沒感覺的
晴天暴雨颶風
對於這些
這個星球是沒感覺的
總有好奇的人類來敲門
為什麼要來探詢
為什麼我要陪你們玩
也不是不可以騷擾
麻煩帶著誠意
另一座玫瑰花園
塞納河畔
在轉入中心區前
有個小小的庭院
如蕾絲花紋的鐵絲網架起的亭子 上
纏繞著玫瑰
我們買過五顏六色的番茄
有一個是黑色
有一個有花紋像西瓜
在旁邊的石質取水柱簡略洗了一下
就坐在花園裡吃了起來
後來又買了一袋各式各樣的番茄
熬了一鍋湯
加了MISO PASTE
玫瑰花 鐵柵欄 番茄 花園 塞納河
是這樣的一幅景象
終於 無感
終於 釋然
出太陽
下雨
又出太陽
水分蒸發
帶起了瀝青的味道
印象中也是一個時晴時雨的夏日
公共交通到了那個區域便不再深入
全靠步行
爬上小山丘
穿梭在豪宅之間
尋找那個鑰匙孔
有一面牆上爬滿了藤蔓
騎士大宅在日光下
也略顯陰森
從鑰匙孔望進去
視線先是穿透了修剪整齊的大院
一條小路
齊刷刷的兩排樹
路的盡頭
是遠處的梵蒂岡
我說
覺得這樣子看梵蒂岡
比昨天在梵蒂岡看到的梵蒂岡美很多
下山的時候走了另一條路
途徑一個玫瑰園
夕陽映襯著開得正好的玫瑰
白色 粉色 艷紅色 米黃色
映襯著愛侶一對對
走到花園的邊緣
像其他人一樣
爬上了石牆
雙腳懸空
嘗試著用目光丈量雙腳距離地面有多遠
大概是 不小心摔下去
可以粉身碎骨的距離
一直到了十點 天都還沒有完全黑
關於羅馬
我最喜歡的就是那個半山上的無名玫瑰花園
夢
來了一個客人
提出要求
是要黑色紅色配白色
兩朵黑色的poppy
紅色的包裝紙
插著兩支白色的芍藥
他決定給這束花命名為中式醬油
十分鐘的挑戰結束了
矮個子軍官 和黑人士兵
都離開了房間
我追上去把槍枝給了矮個子軍官
那是遊戲開始前說定的獎賞
雖然他們幾乎平手
但矮個子軍官還是差點就贏了
矮個子軍官接過槍
轉身就走了
或許是為剛剛差點贏了
卻仍得了平手感到不快
他撥通了一通電話
問電話裡的人
「Do you still want to stay in the army」
黑人士兵接了一通電話
他說
「Yes」
隨即一聲槍響
子彈穿過了黑人士兵的耳朵
血流了下來
他愣了一會兒
又繼續把耳朵貼著聽筒
說道
「Hello?This call has only two minutes left...」
生命最後的兩分鐘
他聽到了什麼 ？
他或許什麼也聽不到了
我卻在他生命的最後兩分鐘裡
聽到了硝煙四起
聽到了警報聲
聽到了街上來往車輛嘈雜的鳴笛聲
聽到了人類和人類的口角
對自己作品進行二次創作
是一種
對已逝過往的緬懷
想念英國
就算再給我回到那裡
也回不去當時的心境
在河邊走著 拍照
洗膠卷 暗房裡玩弄光影
等待影像呈現
每天
我只需要觀察這個世界的變化
紀錄 然後自主隔離
再介入這個世界的複本
放空讓意識干預
部份扭曲了客觀事實
創造一個介乎夢境與真實間的虛構空間
不是幻想
是一個小小的罅隙
讓想像可以進來
我的身分不是攝影師
也不是藝術家
我是一個玩夢的人
她說
來回好幾個文字的交流
以為我是個安靜的女孩子
噢 不好意思
我真人是放飛狀
我做出的東西和我是不一樣的嗎？
那...
哪一個才是真的我
都是
都不是
屋頂上
雲的影子
變換著形狀
就飄過去了
重翻兩年前做的東西
感慨是
人啊
要捨得讓自己長大
足跡是在位移中產生